觀察記錄實驗☉☽: 夜La Notte (1961)

 

義大利電影「夜」(La notte)的電影一開始,我們的視角跟著攝影機從高樓搭著電梯緩步下降,我們看見義大利米蘭戰後的現代化的氛圍,鋼筋混凝土的高層樓集合式住宅正在成為城市風景;迷死人的義大利男星馬切洛馬斯楚安尼(Marcello Mastroianni)和法國女星珍妮摩露(Jeanne Moreau)是故事的主角。電影的結局呼應片頭的下降視角,劇情的衝突矛盾轉強,主角經歷的一切和人生選擇即將每況愈下。義大利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的電影總是帶著一種西非莫爾納(Morna)音樂的質感:不論悲傷和疏離都是輕快的。這部電影最棒的還有現場樂團的使用手法,把配樂和場景音樂融為一體,令人不禁讚嘆:「這真是傑出的一手!」

馬切洛馬斯楚安尼是一個知名作家,和妻子珍妮摩露享受著精采活躍的社交生活,珍妮摩露從出場的第一分鐘就很悲傷,她總是很傷心,然後她從醫院開始就常常自行脫隊,像夢遊一樣搭計程車在城市裡閒晃,她帶著觀眾看到米蘭的貧富不均,看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鬥毆的廢棄社區;她也會和丈夫出入一些高檔的場所,像是酒吧中不專心地看著舞者的表演,或是提議出席資本家舉辦的賽馬贏家派對。她的漫不經心是因為思緒亂成一團,或者她想問的是,自己的婚姻是否已經觸礁了?

La Notte (1961) – Leonine Films

已婚的馬切洛馬斯楚安尼的女人緣依然爆棚,醫院裡投懷送抱的年輕女子、派對上渴望寫作的中年婦女,還有他認真求交往的資本家千金莫妮卡維蒂(Monica Vitti)等,馬切洛馬斯楚安尼和妻子之間沒有激昂的爭執,他們的衝突是靜態的、很幽微而且只有少許的不耐。電影的結尾我們才恍然大悟,夫妻倆在電影開始探病的摯友賓哈維基(Benhard Wicki)和馬切洛馬斯楚安尼都曾經是珍妮摩露的丈夫人選,珍妮摩露選擇更浪漫奔放的馬切洛馬斯楚安尼,多年後女方對男方的愛從漲潮變成退潮,此時不論女方或男方的強大第三者的介入,似乎都無法為這段婚姻注入強心針,這種已經麻痺的感覺就彷彿心已死...

義大利電影「夜」將黑白電影的強項發揮的淋漓盡致,強烈的光影對比加上形狀構圖,把每個畫面都刻成一個精緻的藝術品,畫面構圖一向是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電影的強項之一。最出色的還有群戲,群眾演員有如深海中魚群那般井然有序的朝向不同方向前進,建構的世界如此寬廣有想像力,敘事的過程利用畫面的大小,特寫和遠景交錯代表人物的對情境的控制與無力,看似街頭的隨機事件:嚎哭的幼兒、吃優格的老婦人、街邊的小販、放煙火的年輕人、酒吧裡盡情表演的舞者,或是宴會中途暴雨時,賓客一擁而上跳進泳池嬉戲的橋段。情節本身毫無連結也不具備意義,帶有一種公路電影風景變化的強烈感受,另一個擅長此手法的高手就是義大利導演費德里柯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他的大量的馬戲團般的不連戲情節,像夢境一樣跳躍是另一種風格化的展現。

La notte - Arsenal

輕快的悲傷、優雅的占有慾和點到為止抑鬱要怎麼演出?我認為電影中的珍妮摩露和馬切洛馬斯楚安尼做出非常精采的示範:首先,他們在電影中始終輕聲細語,他們之間或和其他演員之間,不會有強烈情緒帶來的音量起伏,當夫妻倆不同意彼此的想法時,他們只會保持疏離,降低互動的機制。他們的行動不是特別積極,而且保持一種漫無目的,相當注意外貌和禮儀。他們兩個人總是若有所思的遊走在各個場景內,看似隨機的橋段其實都是安排好的場景,每一段好像若有似無的談話和交流都是高度專注下的成果,我們可以想像他們每天抵達片場時,都必須注意保持完美的狀態,才能達成全片節奏和風格的一致性。從很多細節可以看出來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精於排演,他對於細節、光影、構圖甚至劇情都有一定的要求和關注,他非常鍾愛捕捉戰後的現代人的從傳統保守的價值觀中解放出來,卻因為自由和空間有時候反而失去自我。究竟布爾喬亞的世界到底是讓人更加軟弱無力,還是因為這些看似生活無虞的人們需要考量的社會觀感比以前更多了?人是否因為更聰明而更煩惱、更謹慎而更憂鬱,電影「夜」的結局展現出非常精準又優雅的提問,我們的答案是什麼呢?到底要不要離開眼前的這個曾經愛過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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