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系的教授們,最討厭學生做的兩件事:一、把改編的電影取代原著,看過電影後,就當作自己什麼都讀過了;二、把維基百科(Wikipedia)當作參考資料,如果只是找找資訊還可以,但學術用途,請找「出版物」或「已發表論文」,這才是正確的途徑。文學和戲劇、電影一向息息相關,改編文學作品或名家作品的好處很多,例如:一、改編故事已被大眾普遍熟悉,觀眾看來沒有距離;二、故事的架構完整,不至於頭重腳輕或情節凌亂。三、可以任選焦點發揮,更能凸顯導演個人風格。

電影「金玉良緣紅樓夢」改編自清代名著「紅樓夢」,結合中國南方戲曲「黃梅調」,運用南方戲曲常見的反串手法,讓美女演員林青霞,扮演個性善良軟弱的賈寶玉;而讓歌手出身、參與很多電影演出,後來轉往電影製作的張艾嘉,演出性格倔強,總是愁容的林黛玉。整部電影中,導演李翰祥並不打算把整個紅樓夢一五一十的搬入電影,只是很單純地把電影的重點,定焦在寶玉、黛玉兩個人的感情互動上,大膽而簡約的手法,把紅樓夢原著之中最動人的情愛故事,貫穿一整部電影,從一個文學巨著,轉而變成一個曲折,也令人嘆息的愛情悲劇;而片名中的「金玉良緣」,就是最好的說明。



父母雙亡,從蘇州來投靠親戚的林黛玉,因為外祖母是金陵賈家的大長輩,在府中得到安身的地方;她從小體弱多病,個性也比較憂悶愁苦,容易因小事而悲傷不已。由於是寄居在外姓的大家族中,也必須容忍其他人的閒話和不友善;她外祖母對她相當照顧,讓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僕人紫鵑,照顧林黛玉的起居生活。難得在古代識字的女生,平常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房裡讀書寫字,彈琴自娛,在身家顯赫又有接班壓力的賈寶玉眼中,遠親表妹林黛玉比起一般女孩,又更志趣相投了一點。

賈府中從老到小,都認為賈寶玉是賈家唯一的男丁,寵他寵得沒完沒了,讓他不若一般男生養育,反而對他和賈府的眾多女生過從甚密的事情,視而不見。家族龐大的賈家,使得賈寶玉本來就有許多堂姊妹,加上僕人和也是投靠賈家的薛家人,賈寶玉根本就是萬花叢中一點綠。加上老夫人、賈寶玉媽媽嚴密保護之下,父親賈政根本無法介入賈寶玉的管教;更讓整部「紅樓夢」故事的悲劇結局,不僅僅只是因為時局動盪,原本的權貴世家瞬間失勢的後果(賈府後來被抄家),而是賈府內,敗絮其中的糜爛與自溺所造成的。賈家對香火命脈傳承的夢,也在寶玉剃髮出家後,終告烏有。



電影「金玉良緣紅樓夢」中,演出林黛玉的張艾嘉在很多訪問裡,最常被問到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是妳演林黛玉?」根據找得到的資料上,導演李翰祥曾經對此有兩種解釋:一、林青霞個頭較高,演男生比較適合;二、林黛玉的表演層次比較複雜,張艾嘉更適合詮釋這個角色。不論真正的原因為何,林黛玉的形象和演出,都是張艾嘉在她的眾多作品中,最為突破框架,最跳脫既定印象的一次,她的林黛玉看似柔弱,但是敏感任性,對感情非常執著和瘋狂。從小家碧玉到為愛痴狂,「葬花」、「問心」到「病死」,張艾嘉扮演的林黛玉層次分明,感情細膩,足以媲美奧莉薇赫西(Olivia Hussey)在電影「殉情記」(Romeo and Juliet)中的精彩演出。

除了演出瓊瑤電影、台灣新電影及香港電影,張艾嘉得獎無數;她還積極拓展自己的專業,跨入電影編劇、導演的創作領域,如電影「心動」、「20-30-40」等等,大概是台灣的影視行業中,發展較為與眾不同的人物,也是早期電影明星中,至今仍舊活躍的女性之一。而林青霞的扮相溫柔帥氣,將賈寶玉猶豫不決,貪玩任性但又單純直接的性格,躍然螢幕前;整部電影最精彩的一幕,大概就是賈寶玉拜堂進洞房,徒手掀開霞披的那一刻,從原本家人告知的林黛玉,變成姨表姊薛寶釵時,驚愕的剎那,瞬間的眾叛親離,原本寵溺自己的老夫人,突然變成自己最大的反對者時,賈寶玉的錯愕,及後來急奔入靈堂的焦急和痛苦,林青霞成功地把賈寶玉的處境表現出來,也不愧是一代經典女明星了。



導演李翰祥的大刀闊斧,從劇本編排和演員陣容的安排,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的膽大心細,脫出窠臼。兩個年輕的主角與反串,加上米雪(香港邵氏明星)、狄波拉和胡錦、岳華等等這些配角用心精湛的搭配,戲曲的運用,精緻的布景和梳化功夫;都都讓這部電影距離所謂的經典,更接近一步,相信時間過去,越能夠看出導演的智慧和遠見。電影「金玉良緣紅樓夢」雖然已經遠遠地脫離「紅樓夢」的原著內容,但是卻把「紅樓夢」的精神,用嶄新的方式,做了更深刻的解讀;我不認為這部電影,可以完全代表原著,但是它的確成功地,而且深入淺出的介紹這個纏綿的故事,給觀影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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