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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慾望之翼」(Der Himmel über Berlin)是一部非常美的電影,講得是一個天使厭倦高空觀望,想要下凡體驗生活的故事。溫德斯(Wim Wenders)非常緩慢、跳躍地用鏡頭帶過人間諸多角落;於是電影的一開始,我們就會不停地聽見,每個人的心底話,只有每個人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的秘密。兩個天使時而交換彼此聽到的訊息,但是棕髮天使達米爾(Damiel)一心對於人間世俗非常嚮往,他的朋友金髮天使卡西爾(Cassiel)對此則反應冷淡。

電影中段,達米爾愛上馬戲團的特技女演員瑪麗安(Marion),並且在落入凡間之後找到她,在電影結局時兩人終成連理。達米爾下凡後,對於流血、咖啡感到雀躍和期待,就像孩童一樣對世界充滿好奇,他賣掉天上送給他的一副盔甲,換成一套正常的衣服,遇到過去也曾是天使的製片人彼得弗克(Peter Falk)幫了他一把,給他一點錢使用。彼得也遇到天使卡西爾,試圖探問他的心意,卡西爾略過彼得弗克的話,選擇繼續當天使就好,並且繼續守護著變成人的前天使達米爾。



我們很常抱怨自己的生活:錢不夠多、衣服不夠漂亮、住家不夠大,電視不好看,生活無聊;好像科技發達之後,也沒有讓我們停止對生活的抱怨,那些不滿沒有變多,好像也沒有變少。就像我們不再抱怨沒有飯吃,而是抱怨我們不知道該吃什麼;很多人說我們不知福,但其實這不是什麼「不惜福」,而是我們都陷入了「選擇困難」的窘境。

電影切入的諸多角度,都會讓我們重新省思,我們活著的每一刻究竟在作什麼?導演溫德斯(Wim Wenders)沒有挑釁社會,也沒有批評人們,他用溫暖而清新的角度,帶著觀眾體會城市裡,人的呼吸。路上跑的汽車、房子、小孩尖叫、人們的抱怨和談笑聲;咖啡、流血、圖書館。這些尋常也不過的事情,也許對於像天使那樣的局外人來說,都是很迷人很美的。我們有沒有看過自己生活中,很詩意的那個部分呢?距離柏林統一的年代已經過了很久,但是那種對生活的正面想像,還是這部電影帶給觀眾,最重要的方向。



電影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灰階色彩,只有和「情感」有關的片段會轉成彩色;天使達米爾下凡之後,整部電影就完全轉成彩色的了。導演的意圖非常明顯,我們的感受、情慾才是生活最重要的一部份,如果我們能夠俯瞰整個城市,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聲,但是如果我們無法下場一起遊戲,那麼這個世界還是黑白的。但是人間不盡然那麼美,彼得弗克也告訴達米爾,你不是第一個下凡的天使,也有很多人迷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只是達米爾知道自己要什麼,他要找到瑪麗安,這是他下凡最重要的目的。

經濟江河日下的這些年,很多人意欲選擇和卡西爾一樣的角度,袖手旁觀世界的崩盤和瓦解,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全身而退;可是我們出生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愛錢愛享樂怕受傷,我們早就是局內人了,早就不是我們可以選擇要不要玩這場遊戲。如果已經下來了,又何必插著口袋,什麼事情都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我們現在能選擇的,只有對人生每一刻盡心盡力,讓自己的生命和達米爾下凡後看見的世界,從黑白變為彩色吧。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看過這麼詩意的電影,自從「科技至上」的時代來臨後,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很緊張;連電影只強調強大的硬體支援,而舞台燈光也能改成每看必吐,醜到爆的電腦燈時,這世界的美感究竟都到哪裡去了?生活不是一種炫技,應該要隨著時間有不一樣的呼吸,我們已經被逼到喘不過氣了,現在是不是到了該停下腳步,好好想一想的時候了?我們究竟要得是一個怎麼樣的生活呢?就像小紅莓(The Cranberries)的代表作「獻給我的家人」(Ode To My Family)的一句歌詞:「有人在乎嗎?」(Does anyone care?),對於我們的生活,我們有誰在乎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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