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英國作家、畫家、藝術評論、時事評論家約翰伯格(John Berger，發音更貼近「伯傑」)對於西方藝術歷史及社會觀察的評論不僅是尖銳、幽默又機智更是歷久彌新，當然加上他獨特的說話節奏、直言不諱的語言風格，他在主持的電視藝術評論節目的樣子迷死人了。天蠍座的約翰伯格與他的忘年之交英國女星蒂妲史雲頓(Tilda Swinton)同一天生日，他們的共同點還有很多：包括兩人的父親都是曾是參與戰爭的退伍軍人，他們的童年記憶都帶有彼時戰爭的陰影；他們都在倫敦出生；他們都熱愛藝術並且富有人文主義精神；他們不怕與眾不同，用自己的方式讓世人看見文化及觀點的多樣性，以身作則並且不斷努力。
英國紀錄片「約翰伯格的四季肖像」(The Seasons in Quincy: Four Portraits of John Berger)的譯名實在太美了，因為不只紀錄片裡的內容聚焦在約翰伯格的四個主題發想，也因為他中年以後幾乎半隱居在法國鄉間，而更顯得他與大自然的關係更加密切；雖然晚年的約翰伯格不再獨鍾於藝術評論，他更深刻關注於社會批判、動物權利，甚至是政治與意識型態的思辨，他常常帶給年輕人不可思議的前衛觀點，尤其他善於在群體對話中啟發思考，年輕人似乎不會因為他的名聲地位，而感到自己的見解無足輕重；紀錄片中可能感受不到約翰伯格的思維特色，請不要錯過他的著作中譯本、他主持的電視節目，他的觀點。
紀錄片中的蒂妲史雲頓與約翰伯格相識超過20年，平時他們會通信聯絡，兩人多年不見讓蒂妲史雲頓萌生拜訪老朋友的想法。約翰伯格是個激進左派份子，例如他描述鄉村生活中，觀察到農人畜養動物的心態具有二元性：農人真心喜愛與動物為伍，但同時也喜歡享受食用牠們的肉。爾後蒂妲史雲頓的畫外音幫觀眾娓娓道來一個由約翰伯格寫的寓言故事，這個故事從豬的視角出發，講述將死之豬回顧自己的一生，並慢慢地意識到自己即將被人類屠宰食用，不只是故事的起點獨樹一幟，故事的結構與敘事也很有創意，帶著濃厚的諷刺又警世的意圖，搭配畫面上真的有一頭事不關己圈養肉豬，不管是誰都會感到不寒而慄...
由紀錄片中「聆聽的方式」(Way of Listening)單元導演柯林麥克比(Colin MacCabe)主持的段落「政治之歌」(A Song for Politics)，在對談中約翰伯格認為當代政治實權已經轉移．轉移到提供民生物資、能源的背後勢力及大型資金停泊的地方，至於如何動搖既定事實，就是勇敢接受不確定感。約翰伯格自認是個說故事的人，但他認為自己更像個走私者，而這個比喻非常有趣，我也覺得相當貼切。約翰伯格同時也注意到文字本身越來越很難引起共鳴，但是音樂已經成為一個更能傳達與分享的媒介。紀錄片中這一大段精彩的對談，充滿著左派知識份子的社會關懷，勇敢直視右派缺乏的自省能力；但左派不要忘記互動對話的重要性，因為即使在鄉下地方，經常只有漫長工時與克難的職場環境，大家常常忽略的是，鄉村的社交活動是其實相當活躍，而居民們總是選擇包容彼此的歧異...
對我來說，紀錄片「約翰伯格的四季肖像」是一盞燦爛的明燈，照亮一位傑出的評論家無懼世俗觀點的勇氣及毅力，認識他看待藝術、政治乃至於世界的獨特的觀點，並且經年累月鍥而不捨，持續提出更多、更強而有力、更精彩的論述內容，我覺得更棒的是，約翰伯格總是能夠帶領觀眾跳脫慣性思考，從全新的眼光看待舊事物，透過各式各樣的觀察啟發觀眾的全新思維，於是觀眾改變了世界，世界因此擁有自省的機會，也有可能變得越來越好。紀錄片最後一段是「豐收」(Harvest)，看得見約翰伯格對逝去的妻子貝芙莉伯格(Beverly Berger)無盡的懷念，影像中看見他邀請蒂妲史雲頓的一雙兒女，摘一些由他的妻子數十年前種下的覆盆子，除了分送給附近的人之外，也摘一些來吃，但是吃水果的時候，須記得把貝芙莉伯格照片放在身邊，這樣可以表達對她的感謝。不過真的是因為蒂妲史雲頓的緣故，我才有幸了解原來曾有這樣的一位風靡全英國的迷人評論家；呼應電影的開頭與結尾想提醒觀眾「傳承」的重要，是不是每個世代都該思考如何把自己生命經歷與智慧，有意義地傳承給下一代的人，並且留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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