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在義大利的翡冷翠（Firenze）街頭市集，看到一個賣電影海報的小攤販，雖然沒找到法國電影「四百擊」（Les 400 coups）的劇照，卻買了一張詹姆士狄恩（James Dean）的黑白八開海報，下面還有一行他的名言：「夢想如你會永生，活著如你今日將死。」（Dream as if you'll live forever, live as if you'll died today.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電影界的傳奇，而且路邊隨便一間影音商店，也都可以買到他主演的電影；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自己直到27歲才看他的電影，也許如李敖或宋楚瑜這些老政客，不穿紅外套出門的話，我會願意再早一點接受，詹姆士狄恩是個影史傳奇的事實。
電影「養子不教誰之過」（Rebel Without a Cause ）的故事，始於一個喝醉酒的青少年被警察抓進警局裡；除了醉醺醺的詹姆士狄恩之外，負責青少年案件的辦公室，還有與他年紀相仿一男一女，在其他房間內被值勤員警問話。娜塔莉伍德（Natalie Wood）是個蹺家少女，她和家人住在詹姆士狄恩家的附近，尤其是父親的衝突不斷，所以乾脆離家出走，試圖吸引父親的注意；看起來個性懦弱的薩爾米涅歐（Sal Mineo ），在媽媽的衣櫥找到一把槍，並且拿它來射殺吉娃娃犬，他的父母都不在身邊，平時只有一個黑人女傭照顧他的起居。至於詹姆士狄恩一家人三代同堂，因為很多理由，他們搬過很多次家，不過因為他們家境富裕，於是許多家庭問題，被掩飾的相當完美。
前一晚在警局看到娜塔莉伍德，詹姆士狄恩就有點喜歡上她，隔天早上巧遇之後，卻看到她和一堆狐群狗黨廝混，其中一個發號司令的男生，就是娜塔莉伍德的正牌男友。剛剛轉學過去的詹姆士狄恩，很快就變成他們嘲笑攻擊的目標，青少年的無理取鬧，時常讓當事人難以忍受，即使對方刺破自己的汽車輪胎，或是丟把利刃過來，強迫自己和對方決鬥，詹姆士狄恩始終有個底限：「凡事都要適可而止」。就算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詹姆士狄恩只是拿著利刃揮舞，把對方手上的刀打掉後，自己的刀子架住對方脖子，警告對方說，他想要事情到此為止。薩爾米涅歐在警局時，就已經被詹姆士狄恩出借外套的為感動，經過這場衝突之後，他和詹姆士狄恩成為朋友。
娜塔莉伍德的男友，不願意就此善罷干休，他要和詹姆士狄恩再較勁一次，時間則是當天的晚上八點。詹姆士狄恩對此非常猶豫，他需要父親的協助和建議；但是當他一回到家，看到父親一貫的畏縮及懦弱時，心情不太高興，但他還是想弄懂，該如何有效制止對方，又可以讓自己繼續有尊嚴的活著。出門之前，他並沒有從父親那裡，得到任何滿意的答案；當詹姆士狄恩抵達赴約現場，所有人都已經等在那裡，開始鼓譟，比賽規則是這樣的：兩個人開車衝向海邊懸崖，誰先跳車就算輸。比賽前，娜塔莉伍德還和男友卿卿我我，結果沒想到，詹姆士狄恩最後一刻跳下車，但對方連人帶車，墜落在海岸的岩石上。
詹姆士狄恩不顧父母反對，決心向警局自首，但是他找不到認識的警官，只好先打電話給娜塔莉伍德。電話被她父親掛斷，不過娜塔莉伍德還是有聽見對話，知道是詹姆士狄恩在找她，兩個人開著車，躲進薩爾米涅歐曾經提起過，天文館附近的廢棄小屋。同時，薩爾米涅歐以為詹姆士狄恩會出事，拿了槍，連忙趕到詹姆士狄恩家，因為沒找到人，轉而騎車前往廢棄小屋，三個人在裡面有段快樂而平靜的時光。墜海男友的餘黨三人，擔心詹姆士狄恩會供出其他人的名字，所以急欲想找他麻煩，他們第一個追殺的人，就是泳池畔睡著的薩爾米涅歐。薩爾米涅歐開槍打傷人後，一路逃往天文館；而詹姆士狄恩和娜塔莉伍德也跟著過去，竭力阻止任何可能的危險發生，但是情況卻逐漸失控，悲劇也在悄然醞釀當中...
從電影的第一場戲，詹姆士狄恩就展現他過人的表演天賦，他深知自己的魅力，也懂得吸引觀眾的目光，成功塑造自己演出的角色形象，他把主角「吉姆史塔克」（Jim Stark）設定成一位勇敢、深情、講義氣，而且是非分明的憂鬱少年。他對表演的思考非常縝密，而且總是能易地而處；他找得到每一場戲的主軸、衝突和動機，也都能完美地加入自己的詮釋。詹姆士狄恩喝牛奶的動作，被法國導演法蘭索瓦楚浮（François Truffaut），放進他的電影「四百擊」的片段；電影中的「天文館」場景，則被美國導演伍迪艾倫（Woody Allen）改成電影「安妮霍爾」（Annie Hall），談情說愛的地方。香港電影的警匪對峙，用了不少這部電影的元素；不要忘記香港導演王家衛的「阿飛正傳」，是直接拿這部電影的香港譯名來用，主演的張國榮，瞬間成了香港版的詹姆士狄恩。
電影「養子不教誰之過」一直以來，都被以為是青少年的鬧脾氣電影，畢竟每個人長大之後，只會變得世故和虛偽，叛逆只是吸引人注意的手段。但是如果我們仔細欣賞，詹姆士狄恩的表演，他完全不是這樣搭建故事，他希望觀眾看到，青少年的同儕壓力，對感情的探索，還有他們的憐憫心。電影裡的每一對父母，和現代的父母沒什麼差別，他們都要孩子看起來誠實有禮，實際上卻因為自己的懦弱，要孩子永遠不要學習承擔責任。我一直都知道，詹姆士狄恩在24歲時車禍過世，於是我不禁在想，如果我的人生和他一樣短，除了朋友之間的小額債務之外，我應該什麼都沒有留下來。我想到我喜愛的女星凱特布蘭琪（Cate Blanchett），演出電影「藍色茉莉」（Blue Jasmine），和電影「養子不教誰之過」中的詹姆士狄恩，一樣地精準和奔放；不知道我44歲的時候會做什麼？會是當導演拍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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